夏天的街道
盛夏的街边有大团白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密匝匝冒出来,被发现了也不叫人惊喜。都捂在球形的灌丛上,像长了疮的头,头皮白而秃,一块一块。这竟然就是盛夏繁花了,即便染了白色也显得喧闹,并不自在。
午后,乘车驶过洒过水的柏油路,车轮轧过树影与强光下路面之间分明的交界线。白灼灼的天纹丝不动,树木非常沉默,高楼住宅一幢幢闪过,像没有变换的幕景——幕景当然也担当了更多的沉默。
有时有风,从行车的窗子扑进来。这场景像很多次清醒的旅途,去往一个地方,去往一个人心里,清凉而安定。
夜色把空气搅得潮热,夜车飞速行驶,碎头发扑在脸上,一缕缕拨开,又扑上来,颇有风尘仆仆的意味。
清晨有梦,又一次搭人力车回到兴安南路。仿佛每次都是旅客,将醒时惊觉这故地重游,并且被人领着绕了许多弯路。清晨,我问带领我的小姑娘,可否停车看一看夕阳,她摇头,不住地向前蹬车。她还有个弟弟,姐弟俩看起来很会耍滑头,但都写不好字,分不清字母与数字。他们偶尔讲俄语一般的卷舌音,是殖民地语言,说到生活的贫民窟,大眼睛里有天真的黯然。
我觉得这是个悲天悯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