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降临前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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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草了一些目的地,譬如布尔诺(随后我又读到,这是米兰昆德拉的故乡)。然而比《失落的卫星》稚嫩得多,有种"这流水账我也能写的感觉".....以及行文,并没有打破男性旅行写作的特权啊。
在维也纳的德语里,有一个词叫作“Ewiggestrigen”,专指那些永远活在过去的人。当你成为“Ewiggestrigen”,你就会抗拒时间的前进,宁愿成为幽灵,永久地留在昨天。
1094-1095
哈维尔在一篇文章中谈到“一种中欧心灵”:“它是怀疑的、清醒的、反乌邦的、低调的。”流亡美国的波兰诗人米沃什则相信,尽管在一些人眼中,中欧低于西欧,但“这个二等的欧洲,已经开始坚定地眺望最前沿”。
1142-1144
时空的转换具有一种魔力,而火车就是转换的载体。再没有什么比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辆高速行驶的火车上更令人心旷神怡了。尽管窗外的风景有时乏善可陈,但这也正是旅行的目的之一。真正的旅行绝不仅是见证美妙的奇观,同样应该见证沉闷与苦难。仅仅是了解到“世界上还有人在这样生活”,就足以令内心辽阔起来。一切终将随风而逝,无论伟大与渺小,都将归于尘土。比如眼前这片土地,曾经发生过多少波澜壮阔的故事,如今却平静得如同暮年。
1151-1155
在欧洲旅行已经三个月了,我愈加感到旅行就像一种时空的延宕,一种美妙的拖延症。在有限的日子里,我们伪装成另外一个自己,或许是一个更好的自己,或许只是一个不同的自己,而拖延着重新做回真正自己的时间。旅行中,我们可以假装更年轻、更富有、更贫穷、更浪漫、更玩世不恭。我们随心所欲地改装自己,选取一件外衣、一个身份,却不会遭人指责:“这根本不是你!”因为旅行说到底是一次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机会,是一场逃脱——逃脱来自生活本身的重负。
1569-1573
我感到一阵寒意,便走出教堂,走进空旷的街道。天空中成群的乌鸦仿佛夜的碎片,纷纷扬扬。我走过教堂附近的一个电车厂,院子里停满电车,铁轨像黑色的血管,从四面八方伸向洞开的铁门。一个戴着棉帽的工人在给车辆做最后的检修。街灯摇晃,把周围的一切啃得模模糊糊。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电车在眨眼,做鬼脸,只等检修工一走就会活过来,成为夜晚真正的主人。 那么我呢? 我不过是在偶然的时间,偶然地出现在这座城市罢了。我不会拥有它,它也休想占有我,我们只是短暂拥抱,就像酒吧相遇的姻缘,酒醒之后便音讯全无。
2421-2426
旅行的意义,就此变得虚无。我见过不少游荡半生,间隔年数次的旅行者,最终变为熟视无睹的“废人”。 我知道,我必须延宕自己成为“废人”的过程,就像足球运动员维护自己的职业生命。延宕的诀窍之一,就是在旅途中尽量把自己置于不熟悉、无情调的境地。强烈的冲击容易让人懈怠,平淡无奇反而能让厌倦来得迟缓一点。
2545-2548
在波兰,时间总像一个未愈合的伤口,展示着善良所引发的卑微希望。
2743-2743
我一边喝咖啡一边想,这个世界大概本就没有“黄金时代”。尤其是对于作家和艺术家,生活和伟大的作品之间,总存在某种“古老的敌意”。所谓“黄金时代”,只是胜利者事后的“怀乡”,只是对过去浪漫主义的怀想,只是一片树叶或者一粒止痛片,因为现实过于粗粝——而从更广阔的意义上看,地狱无处不在。